我始终认为人不可“藏”,文不可“白”的真言。人耿直,直来直去,三言两语,一个行动把话说明白了,把事做了。但写文章可不能这样,作品一白,让人一目了然,没有什么看头,缺少内涵。这样的作品一是编辑不愿发,二是读者不愿看,三是作者不愿写。人若藏着掖着就不好,处人费脑筋不值得,整天去拌心机,猜摸着办事,那不是个滋味儿。人学就是文学,一切有利人生的,有利于生存的东西,都是文字需要寻求的真理。我写小说、散文、评论文章,都讲究个“曲”字,文章要让人在前面看,想象着结局,如果与读者想的不一样,觉得这东西不一般,如果想到了那就是没什么意义,预料之中。读者有自己的观点,有自己的审美,一个人生活的环境不一样,感受就有所不一样,这就看各人的理解程度了。人字的重点就在这里。人生存离不开土地,水,与自然有关的或要改善的,文学就为了人的活动在写,写出酸甜苦辣,花样年华,五彩人生。
我写的小说《硬硬的糖葫芦》、《一片青花瓷》、《王二》等作品都做到了“曲”,糖葫芦,不可吃,只可看,用木头做的,漆上红漆,青花瓷的确是清中期的精品瓷器,见到真的东西,谁不想买,然而人家在田头塘边都撒上了青花瓷片,买主找到田地里的标本,再买青花瓷器,然而这是个圈套。《王二》是劳模,是全村人学习的榜样。然而他捐资建养老院,是为了挖一座古墓,在建造的房子里把古墓盗了。连工匠们都不知道,看起来做了件好事,其实在犯罪。象这样的小说好写,只要有个结尾就行了,写作上称逆反思维,写文章要找到文眼,然后顺藤摸瓜,这样做很顺手。写小说不难,难就难在精品上,象《老人与海》这样的小说不好写,海明威写出了一种民族精神,人与自然的勇敢搏斗,伟大的思想孕育了伟大的主题。《老人与海》用的是口语笔法,写的是心理活动,我尝试着写过,但总归没有海明威的味。写作手法可以借鉴,但是模仿不可,海明威就是海明威,我只能崇拜他,但是无论如何做不了他,散文和小说大同小异,《淮南牛肉汤》《鱼人王》、《小屋》、《伤痛》写的都是人文文化。让读者看到美无处不在,得到好的享受。散文其实不散,要抒发内心世界,挖掘人类的精神文明,焕发光辉的一面,是激励人、奋发图强的驱动器,散文没有这样内在一面,那就叫随笔了。随笔和散文的界限就在人文精神上,世界上最好的散文就在我们中国,中国是散文的故乡,唐诗、宋词、元曲其实都是孕育散文的种子土壤,中国的散文最讲究韵律,这种韵律其实就是一种内涵,我敢讲小说好写,但不敢说散文怎么怎么样。
我不象专业作家,认门户。写小说就写小说,写散文就写散文,写评论就写评论,我什么都写,包括文学以外的书法绘画文章,简直是个“杂家”。我不是专业作家,虽然市作协吸收我为作家,省作协吸收我为散文家,我的生活来源不是靠稿酬,而是依靠我们的企业,我们的企业养育了我,我只有忠诚于它,尽责尽力尽心地工作,才能应有所得。我是个起重工,靠的是技术和体力,靠的是独挡一面的才能,干我这个行当不能马虎了事,物体吊在半空中,绝对没有返工的余地。要么安安全全,要么就是“起重无小事”,不是人就是设备,我的工作必需要认真严肃,就难了,那得心累体累,过度的劳累使我脚板胀痛,小腿肿胀,我理解我的工作,在二十八年的努力下,企业成就我一名技师。
在文字和起重这两个行当里,起重属于集体的,文字属于个人的。它只需个人的努力奋发就行,起重要有多人配合,群体的劳动,有胆识,有纪律,有计划,有步骤地进行。文学就随便了,想什么时候写都行,写不写也没有管没人问,它完全属于自己的,在文人圈子里,我说我是个起重技师,没人相信,在同事面前,我说我是个作家,散文家也没人相信,信不信并不重要,做人我不“藏”,但我不张扬,作文我不“白”,写出来的东西不会看到头就想到尾,总得有不可思议的地方,这就是人文精神的力量。我不同作家班里走出来的作家,文化水平高,写作有电脑,工作有办公室,我没有电脑,是因为我不会汉语拼音,我没有写字台是因为我对我家人说过,不是国家高级作家不享受写字台,我所有的作品都是在床上完成的,趴在床上写作写不长,时间长了人受不了,在单位,在家里都一样,夏天蚊帐放下来,没有蚊子咬,冬天盖着被子,不受冻,床和我的机缘太大,它帮助我攀登,它使我战胜困难,当我累了它恢复我的体力,挺起胸脯挑战自我,时间对我来说太重要了。作家是经作品说话的,我每天上班十几个小时,累极了,一倒头就噜噜大睡,我总沉浸在矛盾中,干活重要的就是体力,创作要的是思维,在体力和思维的分配上要的是时间,如何解决这个矛盾,对我来说,是个大的主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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